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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的一天(短文)

来源: 南通市审计局 发布时间:2019-05-16 字体:[ ]

再有58天,老沈就要退休了。

这些天,他有些失眠。虽然洗漱已毕,但依然睡眼惺忪,脑子里面全是事儿。餐桌摆放着爱人准备的早餐,包子清粥鸡蛋,一碟扬州酱菜,佐以一杯牛奶蔬果汁。听着《朝闻天下》,闻着诱人的香气,品尝着不同馅料的包子,味蕾被激活的同时,老沈精神也为之一振,思路顿开。老沈是一个对生活、对工作都很认真的人,他的一天从不断变换花样的营养早餐开始。

梦游的神情,亢奋的思维,边吃饭边想事情的习惯是从部队转业到审计机关工作时养成的,已经保持了整整二十年,今天也不例外。老沈在想着,审计项目中,当初一个寂寂无名的民营企业,需要靠怎样的钻营,才能争取到油光四溢的房地产合作开发项目,审计思路是晚上想出来,早餐桌上敲定的。

老沈迫不及待启动办公电脑,打开“天眼查”,企业情况尽收眼底,不具备房地产开发资质,与合作要求不符。不需要去工商部门调阅注册资料求证,也不需要冒着碰一鼻子灰的尴尬去实地询问。过去需要很长时间、很烦途径才能证实的审计事项,现如今只要十几分钟就可以轻松搞定。在无限感慨并小有所获的成就感中,他开始享用今天的第一杯茶水,一边喝水一边翻看审计资料。

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老沈的沉思,竟然是久未联系的战友,叙旧聊新,约他晚上一起吃饭,临近退休了,他特别盼望不要过快失去与外界的联系,战友的约会让老沈有些开心,看资料更在状态,于是又有一连串的问题迸出来:为什么有资质的企业不能入围而偏偏是这家?为什么更有实力的企业不能入围而偏偏是这家?为什么合作条件一改再改,一让再让……越来越多的问题让老沈眉头紧蹙,多年的职业敏感告诉老沈,这里有猫腻,一定要找知情人谈谈。谈什么,怎么谈,老沈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拟写谈话提纲的过程漫长而痛苦,老沈已经习以为常,他设想好每一个问题,每一个细节,在脑子里交锋,在电脑上模拟,直到他感到无懈可击。他不喜欢思路被打断,等他完成谈话提纲,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胡乱吃两块饼干,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他猛地想起来,爱人吩咐的事情还没有做,爱人先他一年从企业退休后,总是叨咕退休工资太低,让老沈托托熟人再谋份差事,老沈答应了一年也没能办成,爱人为此对他牢骚满腹。老沈不敢掐电话,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听不见心不烦,他要到沙发上躺一会儿,中午不睡,下午崩溃,这是他多年的生活习惯。

下午的效率很高,按部就班推进审计事项,临下班前,他把审计组其他同事召集起来,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布置第二天的工作,重点是落实找人谈话的事项,他挑了一个得力助手,也是他的徒弟。老沈对这个徒弟很中意,完全符合老沈外圆内方的处事风格和选人标准,他向组织保证过,一定会把全身武功倾囊相授。布置好一切,他想到晚上战友相聚,酒是肯定不会免的,又从抽屉里挑出几片胃药吃下去。

小城生活真好,上下班可以选择步行,沿途树木成荫,花香四溢,微风习习,鸟鸣阵阵,徜徉其中,甚是惬意。战友特意把饭店订在老沈家附近,这显然是请他吃饭,会不会有事情?爱人那儿怎么应付?留学在外的女儿今天会不会催要学费?老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着,很快就到了饭店。

情况有些超乎预料,自己爱人也应邀,而且早早就到了饭店候着;他没想到战友如今已是涉审企业的高管,没想到对方四位高管悉数到场,更没想到让老沈无比惆怅的爱人再就业的事情居然被战友办妥了,就到战友手下谋差,待遇丰厚。中午那个未接电话,估计就是说这个事情的。老沈感到,这顿饭有点复杂了。

酒是老沈爱喝的牛栏山二锅头,最普通的玻璃瓶装;菜是老沈喜欢的农家家常菜,看得出这一切都是战友精心安排,不铺张,不张扬;老沈牢牢把控着话题,回避工作,只是尽情与战友聊过去的事情,也扯一些风花雪月,气氛融洽,频频举杯,这期间,爱人主动让老沈敬战友的酒高达八次,老沈有些晕乎,趁着去洗手间的机会,他赶快把单给买了,这是他从廉政纪律讲座中学来的,他要让这顿饭变得既合情合理,又符合规定。

在爱人无限温柔的搀扶下,老沈踉踉跄跄地回到家,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其实他没醉到那个程度,带些表演,他不想跟爱人谈论工作的事情,不想泼灭爱人愉快的情绪,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爱人注定是空欢喜一场,他不想让爱人的失望来得太早、太突然。

晚上,老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退休后,带着爱人,周游世界。

南通市审计局 朱文涛

(注:文中老沈的原型为南通市审计局原副局长张林与原副调研员汤宁,作者将二人的事迹合并书写成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