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先生下班带回一盒青团，青翠欲滴的模样，甚是惹人垂涎。儿子美滋滋地咬了一口，软糯的小团子瞬间就变了形，小嘴咂巴了两下说道：“妈妈，这个小团子没有春天的味道。”
我一下愣住了，“春天的味道”，正暗自赞许小娃还懂修辞了。只听先生解释：“这青团是流水线批量生产的，里头多半掺和了食用色素，自然吃不出唇齿留香的味道来，想吃出春天的味道，那得吃蒿儿团了！”
“爸爸，蒿儿团是什么呀？是用芦蒿做的吗？”五岁的儿子委实有点犯懵。
先生一把抱住儿子，在他写满问号的小脑袋瓜上轻轻拍了一下，“当然不是，蒿儿团是用蒿草做的，等下次回老家，让太奶奶给你做蒿儿团吃。”
我拿起一颗青团尝了尝，心想儿子说的没错，先生带回的青团比起蒿儿团带来的清香爽口相去甚远。记忆里每年清明前后，奶奶总是会挎着小篮子到老宅后的野田里，摘许多鲜嫩的蒿草回来做蒿儿团。那时候的自己还不认识蒿草的模样，屁颠屁颠地跟在奶奶后面，总会掐许多野草丢进篮子里，害的她回家还要挑拣大半天。奶奶总是弓着腰，蜷坐在板凳上，一边挑一边嘀咕：“你个细麻雀儿，得是圆头蒿才能做蒿儿团，你这掐的尖头蒿，做出来的蒿儿团要发苦的，可不好吃哩……”将蒿草洗干净后，奶奶会用煤球炉子烧一锅水，把蒿草放进开水里焯一下，焯到蒿草变软变烂再捞出来，混合着米粉搓揉成蒿儿团。长大后有次做蒿儿团，为省力气揉搓我本想用绞肉机把蒿草绞碎，奶奶连忙拦住：“你这样弄啊，蒿儿团就不筋道了，你得让蒿草叶茎都跟米粉揉在一起，那才有一股子牵拉劲儿。”
“妈妈！妈妈！周末你们放假吗？我们回姥姥家吧！我想让姥姥带我去摘蒿草做蒿儿团！”耳边传来儿子一阵呼喊，瞬间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是呀，多久没回老家看看奶奶了，平时忙于工作，周末还得陪儿子，回家看老人的时间屈指可数。我笑着抱起儿子，侧头对先生说：“要不这周末回我妈那儿，我给你们做蒿儿团，奶奶早就把手艺传给我了。”
“哇，妈妈你也会做吗？”儿子奶声奶气地问。
“嗯，是啊，是太奶奶教给妈妈的哟。这次妈妈来教你，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我要去摘蒿草啰！我要去做蒿儿团啰！”儿子一下子从我身上跳了下来，拉着先生去挑选拔蒿草的工具去了。
看着他们欢快的身影，脑海中闪现出每次离家时奶奶在院门外巷子口，看着我远去的神情，就像蒿儿团里那一根根牵拉着的蒿草叶茎，是一丝一缕的挂念与牵绊，交织着、掺杂着，揉成了一团又一团对家人的牵挂和对春天的眷恋。
通州区审计局 周玮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