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回通东农村老家小住,与几位儿时伙伴聊着过去的一些人和事,大家自然就想起了当年常去乡村书场听“唱书”的往事,尤其对那时候书场上热闹欢乐的氛围、听众如痴如醉的情景都记忆犹新。大伙儿感叹道:“如今不管在我们这一带农村,还是在其他地方的乡间,不但书场没有了,而且连‘唱书’艺人也不见了,要想听‘唱书’,只能从收音机里过过瘾。”
所谓“唱书”实际上就是“评书”,有的地方称“说书”,而我老家这一带讲启海方言的沙里人都称此为“唱书”。现在除了一些广播电台还保留这一节目外,各地农村极少再有这种娱乐活动了。然而,在四十多年前,这一直是农村群众一项十分喜爱的文化娱乐活动,记得那时在乡间的小镇小集上乃至一些农村的热闹处都设有书场。就说我老家附近的那个三余小集镇上,常设的书场就有三、四家,只不过那时书场条件很简陋,一般先在大堂一侧垫上几块木板或砖块,再在上边摆上一张小桌就成了“唱台”,在台下摆放一些桌椅板凳就可以迎客开“唱”了,有的干脆把书场设在茶馆店里,人们进去边喝茶边听书,门票费就打在茶钱里,逢到晚间“唱书”有的就借用附近中小学校的教室,因为学生放了学,教室也可以“变身“为上好的书场。
由于那时候喜欢听“唱书”的人多,所以从事“唱书”的艺人也多,他们大多不是科班出身,只要有点文化、记性好、能说会道、声音洪亮、口齿清楚,加上会一些小口技、小演技,就能从事这项技艺。他们平时把从书上看到或从别处听到的一些经典或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熟记在心,开“唱”时在故事情节上“添油加醋”,在表述时加一些特殊语气、表情、动作与声响,这样“书”自然会“唱”得有声有色、生动有趣。“唱书”虽说靠的是嘴上功夫,其实在那时也算是一个清苦行当,“唱书”人要备一身像样的行头,平时吃住在外、四处为家,还要忙着赶场子,有时一天好几场,人很辛苦,但因为书场门票价格很低廉,所以他们的收入只够勉强养家糊口。
我刚接触“唱书”是在孩提时代,当时是爷爷带我去的,至于台上唱什么我听不懂,只知道书场上很热闹,大人们在里边听,我就和其他小孩在场外疯玩。那时书场边上有不少卖零食的小摊小贩,爷爷在那儿常给我买些糖果、瓜子之类,所以我也乐意跟着去。偶尔我坐在爷爷身旁听一阵,只记得书场正前方有一张围着布帏的小桌,“唱书”人端坐在桌前,手持一把纸扇当道具,桌上摆有一块“惊堂木”,时不时拿出来拍一下。在“唱”的过程中,还经常配上通过口技发出的风声、雨声、雷声、枪炮声等声响,且十分逼真。“唱书人”拍“惊堂木”时发出的脆响,往往把一些抱在大人怀里的小孩吓哭,“唱书人”嘴里发出老虎、野狼等凶兽的嚎叫声,总会把场上的小孩吓得直往大人怀里钻。
到我上学后会欣赏一些“唱书”艺术,并能听懂其中一些內容时,也会抽空与同伴们去附近的小镇上听“唱书”,记得那时所“唱”的内容虽然很杂,但都是健康向上的,毕竟有地方文化部门管理。“唱”的无非都是《杨家将》、《武松》、《三打白骨精》之类;另外是一些革命战争年代里的战斗故事;也有一些地方上流传的奇闻趣事、名人轶事之类。他们在开“唱”前,先要在书场外贴出《告示》,告知所“唱”的书名、内容简介、书场地址、时间、门票价格等,有点像现在电影院门口张贴的海报。在场次上分单场与连场两种。单场就是一个故事当场就讲完;连场就是把一个长篇故事分成若干场讲完,一场书大约在两小时左右,每一场书都有一个题目。至于每一场结束时正好也是该故事的最精彩处,大家在此时听得最尽兴,然而“唱书”人象卖关子似的突然停“唱”,并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而结束,为此弄得听众们心里痒庠的,只想听下一场。这就像现在电视台播放连续剧一样,一场接一场銜接得恰到好处,观众会忍不住一场接一场地去看。
过去乡村书场生意兴隆、喜欢“听唱书”的人也多,原因在于那时候农村文化娱乐活动少;而“唱书”又无需多少人手、设备,加上门票便宜、内容耐听,再说过去农村群众文化普遍低、看书读报机会少,所以,“听唱书”自然成了当时人们获取知识、享受娱乐的最佳选择。而现在电影、电视、戏剧等娱乐活动多,即使是农村群众也大都有文化,供他们阅读的书刊报纸多,接收各类故事的渠道也多,根本用不着坐在书场里听说书人慢慢讲、细细说,所有这些,都是造成如今各地乡村书场消失、“唱书”艺人转行的原因。
通州区审计局 杨汉祥